大批中成药迎撤网潮（附品种）
中成药集采推进，有中成药开始撤网
来源 | 赛柏蓝（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特约撰稿 | 凌云
从2020年开始，在政策和市场需求驱动下，中药跨省联合集采启动并不断扩大范围，部分联合集采活动也产生了中标结果，降价幅度明显。但到了2022年，多个省级集采中心公示了部分中标企业弃标撤网信息。
企业中标联合集采本是好事，但为何会选择撤网？背后原因何在？本期，笔者将从政策、供应保障等方面作出分析。
01
中药集采势在必行
2021年1月22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推动药品集中带量采购工作常态化制度化开展的意见》以来，国务院再次对带量采购工作做出重大部署，药品集中带量采购改革取得明显成效，在增进民生福祉、推动三医联动改革、促进医药行业健康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2022年1月10日，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会议讨论决定：常态化制度化开展药品和高值医用耗材集中带量采购，进一步降低患者医药负担。
为落实国务院常务会议关于集中带量采购提速扩面的要求，国家医保局对地方联盟集采作了统一部署协调，明确了到2022年底各省份（含省际联盟）自行开展集采的药品品种数累计不少于100个的目标，并且须包含化学药、中成药以及骨科创伤、口腔种植体、药物球囊等耗材。也就是说，2022年所有省份均需开展中成药集采，中成药带量采购全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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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湖北省牵头，各省份积极参与
表1：2021年至2022年6月，中成药集采联盟开展情况（来源：公开资料整理）
从联盟集采看：各省份积极参与中成药联盟集采，各生产企业参与度较高。2021年，根据国家医保局部署，湖北牵头的中成药联盟采购被列为2022年拟重点推进的联盟集采，预计绝大部分省份将参加；山东2022年也将牵头开展中药饮片采购联盟，预计将有相当一部分省份参加。截至2022年6月，只剩下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和安徽等部分省份没有进行中成药采购。
中成药开始集采，凡是销量靠前的中成药都将纳入其中，在控价、控费、合理使用相结合的措施下，必然对相关品种销售市场重新洗牌，影响深远，因此各企业对联合集采活动极为重视。
03
企业弃标撤网，或影响联合集采效果
2022年6月15日，湖北省公示首批中成药省际联盟集中带量采购非中选品种，其中共有227个药品将被暂停挂网，涉及企业包括神威药业、华润三九（雅安）、仟源医药、湖南科伦制药、龙津药业等。
2022年1月6日，陕西省药械集中招标采购中心发布通知，44个药品申请撤网，均为中成药；4月1日，又有77个药品品规申请撤网，超过一半为中成药。
2022年5月24日，广西药械集中采购网发布通知，71个药品申请撤网，其中36个为中成药，包括小儿豉翘清热颗粒、肾宝糖浆、小儿止咳糖浆、川贝枇杷糖浆等常用药。
2022年6月14日，安徽省医药集中采购平台发布通知，亚宝药业的冠心宁注射液、红花注射液等三个品规的中药注射液被撤网。
频频出现的弃标撤网，一方面说明联合集采活动的方式方法，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另一方面，也反馈出生产企业面对现实困境的无奈。
04
面对重大机遇，企业为何要放弃？
1、原料市场行情持续攀升，企业生产压力进一步加大
图1：中药材综合200指数（来源：中药材天地网）
从综合200指数看：近2年的中药原料普涨行情，拉动企业生产成本不断提高。
综合200指数从2020年8月最低的2265.34点上涨至2022年3月2736.66点，涨幅达到了20.81%。在中药原料普涨大环境下，企业的利润空间急剧下降，对于没有进行原料储备的生产企业，更是苦不堪言。到了2022年4月后，部分中药原料进入产新季节，产能激增情况开始凸显，综合200指数从2736.66点回落至2629.31点，跌幅达到了3.92%。随着资本外溢和产能过剩情况凸显，企业按需按量采购成为了这一时期最显著的特征。
图2：中药采购经理人指数（来源：天地云图）
从采购经理人指数看：中药制造行业仍处扩张阶段，扩张力度逐渐放缓。采购经理指数从2020年2月最低的47.53点上涨至2022年4月最高60.69点，整体涨幅达到了22.88%。这一时期，中药原料迎来普涨大行情，同时中药消费和市场扩张较为显著。
到了2022年5月，中药消费需求以及市场扩张情况开始放缓，采购经理人指数从60.69点回落至57.16点，回落幅度达到5.82%。中药材生产和需求开始降温，企业采购意愿减弱成为了这一时期最显著的特征。
2、生产原料的紧缺以及行情高涨，让企业无法保障稳定供给
本篇以湖北等19省集采联盟撤网非中选的227个中成药品种为例（品种范围涵盖中标的76个品种在内）做详细分析。
图3：16个系列中成药生产成本变化情况（2022.06与2021.06同比情况）
从中成药成本看：原料上涨带动中成药成本上涨显著，导致企业利润空间急剧压缩，227个中成药品种共涉及16个药品系列。
其中，成本上涨有双黄连系列、灯盏花素系列、丹参系列、血府逐瘀系列、生脉系列、益心舒系列、参麦系列、金水宝系列、活血止痛系列、百令系列、至灵系列，共计11个（见图3），占比68.75%，成本持平有康复新液系列、舒血宁系列、银杏叶系列等3个，占比18.75%；成本下滑只有2个，小金系列和血塞通系列，占比12.50%。中成药成本上涨显著，企业利润空间急剧下降，导致中标企业纷纷出现中标即死的情况。
如果这些原料再被资本或囤货商盯上，刻意囤积炒作，则中标企业面临的局面将更为严峻。
图4：38个中药原料行情涨跌情况（2022.06与2021.06同比情况）
从原料涨跌看：原料上涨品种占比过高，生产成本上涨明显。227个中成药品种涉及原料共有38个。其中行情上涨品种有地黄、连翘、草乌、牛膝、土鳖虫、枳壳、当归、灯盏花、桔梗、山楂、麦冬、丹参、五味子、桃仁、人参、红参、冬虫夏草、红花、柴胡、金银花，共计20个（见图4），占比52.63%，持平品种有13个香墨、银杏叶、乳香、赤芍、甘草、地龙、枫香脂、没药、木鳖子、五灵脂、自然铜、黄芪、蟑螂，共计13个，占比34.21%；下滑品种有冰片、川芎、黄芩、人工麝香、三七，共计5个，占比13.16%。
生产原料上涨占比过高，用料企业利润空间严重下降，不仅无利可图，甚至面临严重亏损的状态。
3、其次是频繁出现的中药质量事件，让企业投标更为慎重
图5：湖北省撤网中标产品剂型分类汇总
图6：湖北省撤网产品剂型与系列汇总
从撤网药品的剂型分类看：片剂产品剂型占比最高，注射液产品剂型位居第二。撤网的227个药共涉及8种剂型，其中片剂产品有109种，占比48.02%；注射液产品有49个，占比21.59%；胶囊产品有19个，占比8.37%。剂型前三产品累计占比达到了77.97%。
在片剂产品中，银杏叶系列有68个，血塞通系列有26个，合计94个，占比86.24%。在注射液产品中，丹参系列有13个、舒血宁系列10个、血塞通系列9个、生脉系列7个，合计39个，占比79.59%。
2016年以来，江苏、安徽、山西、浙江、内蒙古、四川、江西、广东、广西等多地出台政策，明确限制甚至全面叫停二级以上医疗机构门诊输液。部分省份及地区，禁止门诊输液的范围已延伸至社区健康服务中心，注射液市场份额急剧缩减。注射液产品剂型在本次中标撤网品种中占比超过20%。
图7：湖北省撤网产品系列分类汇总
图8：湖北省撤网产品药品类别汇总
从撤网药品系列和类别看：银杏叶系列产品分类占比最高，祛瘀剂药品分类占比最高。
撤网的227个品种共涉及16个系列，其中银杏叶系列产品有81个，占比35.68%；血塞通系列产品有40个，占比17.62%，双黄连系列产品有23个，占比10.13%；丹参系列和血府逐瘀系列产品各有13个，分别占比5.73%。系列分类前五产品累计占比达到了74.89%。
227个品种共涉及6个药品类别，其中祛瘀剂有167个，涵盖祛丹参系列、灯盏花素系列、舒血宁系列、血府逐瘀系列、血塞通系列、益心舒系列和银杏叶系列，占比73.57%；解表剂有23个，涵盖双黄连系列，占比10.13%；扶正剂有17个，涵盖百令系列、参麦系列、金水宝系列、生脉系列、至灵系列，占比7.49%。药品类别前三累计占比达到了91.19%。
2015年受银杏叶事件以及大量不良药物反应影响，银杏叶类药品社会需求明显下降。而本次撤网药品中，银杏叶系列产品占比最高，容易理解。
05
中标产品代表性中药原料解析
图9：益心舒丸和血府逐瘀颗粒基价与中标价比较（基价：企业生产保障基础价，与原料成本存在正相关）
从成本比较看：中标价格普遍低于企业基价，企业亏损情况较为明显（基于天地云图中药产业大数据库数据，笔者测算出中标品种企业基价，将其与中标价格对比分析）以原料使用种类较多的益心舒丸（4克/袋，12袋/盒）和血府逐瘀颗粒（6克/袋，12袋/盒）为例，血府逐瘀颗粒基价从2021年1月的18.32元快速增长至2022年3月的25.75元，而血府逐瘀颗粒基价在2021年10月之后开始远高于中标价格23元，特别是当归、地黄、赤芍、红花、桃仁、川芎、牛膝、桔梗等原料的价格暴涨，造成血府逐瘀颗粒生产成本持续居高不下。
益心舒丸基价从2021年1月的14.16元快速增长至2022年1月的15.91元，而益心舒丸基价在2021年2月至2022年4月高于中标价格14.32元，特别是人参、麦冬、五味子和川芎的价格持续上行，部分原料出现严重供给不足的情况。
以下为益心舒丸和血府逐瘀颗粒主要中药材原料的行情分析：
地黄：受2021年地黄河南和山西两大主产区洪涝灾害性天气影响，导致产能锐减50%以上，加上地黄近8年持续保持低价位运作，产区生产积极性并不高，在社会库存供给不足以及主产区严重减产的背景下，推动了地黄行情跳跃式上涨。
在高价的刺激下，2022年各产区农户种植积极性明显高涨，扩种情况较为突出，加上地黄具有种植周期短、生产难度低的特点，目前关注力度依然较高，但购货商均表现较为谨慎，预计今年产新后，行情将会迎来回落。当前二级地黄售价56-58元（公斤价，下同），三级地黄售价48-50元。
连翘：主产区尽管没有遭遇倒春寒，但在2022年3月中下旬左右，河南、陕西、湖北连翘花期出现低温、大风与几次异常高温天气交替，昼夜温差大。据产地经销商反馈，陵川县连翘受到天气原因整体挂果率偏低，产量预计减半。
目前，连翘虽然未到最佳产新期，但面对高价的诱惑，部分产区抢青情况较为严重，虽然各大产区已有政府干预连翘抢青行为，但分布较为零散且广泛，难以集中人力管控。
抢青不但直接影响到连翘品质，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降低连翘的产量，面对连翘薄弱的库存，后市看好商家持续增多。当前包含量连翘售价135-140元，包含量无柄连翘售价150-155元。
当归：受前几年行情高涨影响，当归种植产区不断向外蔓延，目前青海、云南等地产量逐渐上来。老产区因土地资源使用受限，绝大部分没有实行轮耕作业，导致近年植株病虫害情况加剧，加上2022年上半年北方地区干旱情况普遍，植株生长欠佳，整体产能情况有待进一步核实，后市值得留意。当前产地药厂当归售价35-37元，小条当归售价37-39元，中条当归售价40-43元，大条当归售价44-47元。
川芎：2021年在刚性需求和外围资金的作用下，川芎创造了45元的历史天价。在高价的刺激下，产区农户种植热情高涨，以主产区为中心，快速向周边市县蔓延。进入2022年6月，各大川芎主产区产新基本结束，川芎产能激增情况尤为凸显，行情也开始迎来快速下滑。当前川芎价格从3月份的42元下滑至7月的32元，下滑幅度达到了23.81%。
三七：受2015-2017年高价行情刺激，产区种植面积快速激增，随着在地面积不断起挖，产能过剩情况更加凸显，导致其行情不断回调。目前价位对于一般种植户来说仍有利润空间，在未来几年时间里，库存消化将是首要工作，后市看好商家并不多。当前120头三七售价105元左右，80头三七售价108-110元，40头三七售价125-130元。
06
加快质量追溯和价格联动体系建设是关键
鉴于以上现实困境，笔者认为，大规模中药联合集采，前置条件应该是标准统一、原料生产供应稳定、中标价格与原料价格形成联动，否则联合集采必然一地鸡毛。因此：
1、尽快建立中药全程质量追溯体系。这种质量追溯，应从原料生产端、从原产地就开始，注重关键环节控制，来源清晰、去向透明、流程可控、闭环流通，才能实现优质优价语境，联合集采，也才能体现不同质量层次的不同中标价格差异，避免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不合理现象。
2、尽快建立中药产业链大数据监测体系。该体系应基于统一的标准、统一底层逻辑，让原药材、饮片、颗粒剂和中成药的标准体系一致化，原料价格和中标产品价格形成预警，甚至联动，例如确定原料价格涨幅超过30%，则中标产品即可申请一定范围的调价，避免企业根本没能力保障供应。
3、中药集采不宜大规模开展。应小范围试点在当前原料普涨而保障体系不完善大环境下，应当采取小范围试点，一方面企业可以规避生产成本高涨带来的风险，另一方面也可以规避资本市场对生产原料的狙击。如果盲目大范围开展，一旦原料端被肆意控制，将会导致整个供应链出现断裂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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