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方:小柴胡汤
小柴胡汤是我的最爱,临床使用频率很高,几乎是个万能方。
小柴胡汤治什么病?主治少阳病。
先简单解释三阳。
太阳主表,与空气(天气)接触,大致为皮肤筋膜和呼吸系统。
阳明主里,与水谷(地气)接触,大致为消化道。
二者之间的阳就是少阳,在半表半里,范围很大,涵盖消化腺、内分泌系统、肌肉筋膜系统、神经系统等。
少阳为枢,是个连接枢纽。
少阳病多而广,因为是中间枢纽,还经常横跨太阳和阳明。
小柴胡汤是少阳病的经典代表方。
但并不是所有的少阳病都能治。
小柴胡汤的适应症,称为柴胡证。
柴胡证的典型症状有:
往来寒热:怕冷发烧一阵一阵,往来反复,有弛张热、间歇热、波状热的特点。
胸胁苦满:胁肋部憋闷不适。
默默不欲饮食:情志不高,食欲不振。
心烦喜呕:心情烦躁,恶心想吐。
以上是最经典症状,还可见到:
口苦,口渴,咽干,目眩,腹痛,胁下痞硬,心下悸、小便不利,持续低热,咳嗽等等。
症状多种多样。
并不是说,出现这些症状就可以用小柴胡汤。要掌握核心病机。
在核心病机是少阳枢机不利的前提下,出现几个典型症状,才可以使用小柴胡汤。
小柴胡汤:
柴胡:主要作用发散。有退热、疏肝理气作用。
黄芩:主要作用清热。有清热燥湿、利胆等作用。
人参:补气养阴。
半夏:开通痞结,燥湿化痰,降胃气。
甘草:补气,调和。
生姜:散水气,和胃气。
大枣:补气养营,和胃气。
看得出,这个方子与以前所讲半夏泻心汤都是扶正祛邪、寒热并用、辛开苦降的。
半夏泻心汤的作用部位是胃脘,小柴胡汤以胸胁为主,兼治其他部位。
柴胡是君药,《伤寒论》原方用八两。东汉末一两为现在13克多,八两为现在100克以上。而现在一般常用量为10克左右,有时达不到理想效果。
柴胡专入少阳枢部,在半表半里处发散驱邪,这是其他药物不具有的独特优势。柴胡兼入太阳表部,有发汗退热作用;柴胡又走阳明里部,能理气,调节胃肠功能。
柴胡常用来疏肝,治肝郁。
肝郁是肝的疏泄功能不利,肝是脏,属阴,本是阴柔深藏不漏的,但常表现出阳的抒发、亢进功能,叫做体阴用阳,这种特性是与胆共同完成的。
少阳对应的脏腑是胆,肝胆相照互为表里,疏肝其实就是少阳的发散作用。
肝郁可表现为胆排泄不畅的消化系统症状,也可表现为情绪不畅,郁闷或烦躁。都是柴胡的菜。
黄芩清热,特点是也入少阳,能清肝胆热,具有利胆作用。还有个特点是清上焦热,胸膈以上、头面部的热适合黄芩。
人参、甘草、大枣补气养阴。少阳病处在一个特殊位置,在半表半里夹层,邪气不会一上来无缘无故进入少阳,一般有传变过程或者特殊体质特殊环境。一般情况,正气不足病邪才能进入少阳,这时扶正很重要。
半夏、生姜和胃祛痰。少阳病在中间,两脚跨在表和里上,治病除了单刀直入,也得两面夹击。柴胡本身还入太阳表部,阳明里部主要靠半夏生姜来调和胃气。前篇讲过半夏生姜辛开散痞,还能化痰开胃止呕。
根据具体情况,小柴胡汤在使用时可灵活加减。比如口渴就去半夏这样的辛燥药,加天花粉润燥;胁下硬去大枣滋腻,加牡蛎软坚散结;腹痛去黄芩苦寒,加芍药缓急止痛,等等。灵活广泛,不一一列举。
以发热为例,什么样的发热适合小柴胡?
因为柴胡入少阳和太阳经,所以少阳、太阳发热适合。
太阳主表,大致为体表皮肤筋膜系统和呼吸系统,感冒受寒发热,上呼吸道感染,初期绝大多数属于太阳发热,柴胡有效。
这里需要说明,只是柴胡有效,未必是最佳选择。太阳发热有不同情况,麻黄汤、桂枝汤、大青龙等很多方剂为特殊类型的专方,疗效更好。但柴胡方对大多数太阳发热可以通治。
少阳发热,一般是因为太阳病没有及时治疗或误治,正气耗损,邪气进一步深入,由表进入半表半里。少阳在中间,邪气进入容易藏起来不好对付,病程略长。发热也往往不是持续的,而是一阵一阵的,往往有规律,隔几个小时就烧,或者每天定时发热。这是由正气和邪气的状态决定的,短期内双方实力不悬殊,战战停停。这时用小柴胡汤,柴胡黄芩直入少阳驱邪,本身又有退热作用,人参甘草大枣补充援兵,半夏生姜截住阳明退路。自然大捷!
少阳发热往往带有阳明里部的成分。因为半表半里和里部不是界限严明的,所以往往伴有恶心呕吐纳差的情况,舌苔白腻或白厚甚至黄厚腻。虽然柴胡利胆也调胃肠,但作用不够,这时半夏生姜的意义就更加凸显了。方中加入消食或导滞药,清利阳明,效果更好。
柴胡汤治发热是本能,但发烧病人喝中药的不算多,多数人以为输液快,呜呼哎哉!
我用柴胡汤,治疗肝气不舒引起的综合症状最多,妇女尤多见。
女性更容易肝郁,生气或思虑多,胸闷,胃胀,打嗝,口苦,纳差,头晕,乳房疼痛,肢体麻木,月经不调,等等。
很多脾胃病和妇科病都有情志因素在其中,与精神心理关系密切,用柴胡疏肝可大有作为。
从脏腑角度来看,这是肝气郁结的表现,适合柴胡方。
从六经角度来看,这些症状不在表,也不主要在里(即使有消化道症状,多属自觉性、功能性表现,消化道内无积滞,影像学检查无特殊)。在半表半里,有柴胡适应症。
从舌象来看,初期无明显特征,日久可出现舌两侧增大,舌质逐渐转暗滞,舌苔或薄或厚,肯定不是干红无津的。
脉象上,多见弦脉。
根据具体症状可加减药物。
大致估计,肝胆病,如甲乙型急慢性肝炎、各型黄疸、胆囊炎等,用柴胡的概率为百分之八九十。脾胃病中,兼肝气不舒的占百分之四五十,常用柴胡。妇科病三成以上用柴胡。
柴胡是我的最爱之一。但不能滥用。
柴胡用多发汗使人虚弱,长期大量使用有肝毒性,常规用量、辨证使用一般不会有不良反应。
介绍几种常见中成药,药店有售,都是柴胡类方。
小柴胡颗粒(或小柴胡汤丸)
功效:
退热。前面讲过,少阳、太阳发热有效。
疏肝解郁。用于肝气郁结,情志不畅,烦躁,胸闷,胁胀等。
和胃除湿。用于肝气犯胃,兼有痰湿,见口苦,嗳气,呕吐,纳差等。
个人使用心得:
若舌苔厚,配保和丸效果好。小儿不明原因发热,无明显伴随症状,用小柴胡颗粒效果好,退烧需要使用较大剂量。
用于和胃,酌情配伍胃苏颗粒,加强疏肝理气作用。症状不严重的口苦,舌苔不太厚者,小柴胡颗粒往往有效。
柴胡疏肝丸
同名有两种。
一种是古方,成分:柴胡、白芍、枳壳、甘草、香附、川芎,用于肝气郁结,胸胁胀满甚至疼痛。此方现在不多见。
另一种多见,是《药典》配方,二十多种药物,疏肝理气,消食导滞,用于肝气犯胃,脘胁胀痛,消化不良,大便不通。理气通泻作用明显,含有致泻成分,不能久服。
两种药品同名易混,注意区别。
逍遥丸
成分:柴胡、白芍、当归、白术、茯苓、薄荷、生姜、甘草。
功效疏肝健脾养血,用于肝气郁结症状有脾虚血虚征象者。如胸闷、烦躁、胁胀、纳差,便稀、月经不调。
因为当归白芍是妇科常用药,逍遥丸常用来治属于肝郁的妇科病,说明书上常写着主治月经不调。其他病符合肝郁脾虚的,当然可以用。
给一男同学开过逍遥丸,他看说明书后说,老苗你是耍我吧。我认真回答,我真是认真的。
加味逍遥丸(也叫丹栀逍遥丸)
成分:逍遥丸加牡丹皮和栀子。
牡丹皮和栀子是两味清热药。肝郁日久会有肝火,除普通肝郁表现外,还有急躁易怒、面红耳赤、口渴便秘等肝火症状。
常见于辅导孩子作业的母亲。
以上四种常见中成药都是非处方药,都以柴胡为君药。病因明确症状简单的,可以根据症状自行选择购买。症状复杂或服后无效的要找医生就诊。
总结:柴胡专治郁闷。
在病机上,少阳在半表半里憋屈者郁闷。
在症状上,发烧不退邪热郁闷;肝气不舒心情郁闷,胸胁郁闷。
郁闷曾是个很流行的口头词语,在我高中和大学之初,郁闷和我晕我倒之类借助网络流行甚广。现在不流行不是没有,而是成为了常态。人生在世哪能处处如意,谁能不郁闷?
郁闷了,有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