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雍禾、碧莲盛植发的年轻人
作者 | 周 至
来源 | 美业新纬度
（ID：meiyexinwei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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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卫头发，李勇在两年前就开始行动了。跑了苏州很多家公立医院和植发机构后，他掌握了不少关于植发的知识，俨然成为了一个植发群的意见领袖。他曾劝阻一位要去某植发机构做免费头皮检测的哥们：如果你不打算去他们家植发，就不要去做。只要你去了，肯定会把你的问题说得很严重，让你赶紧植发。有人找来植发失败的案例，唱衰植发。他又站出来为植发机构帮腔：也不能说植发不行，主要看医生的水平怎么样。
李勇只是万亿秃顶大军中的一员。中国健康促进与教育协会公布的《中国脱发人群调查》显示，我国脱发人群总数多达2亿，其中男性约1.3亿。如果将男同胞的谢顶面积加在一起，相当于1.5个杭州市那么大。
01
留不住头发的年轻人
与李勇一样，面临秃顶麻烦的90后越来越多。中国青年网校园通讯社在对全国643所高校调研后，得出结论：超过70%的大学生处于轻微脱发状态。
27岁的丁西已经与脱发抗争了六年时间，最严重的时候，前面彻底秃了。面对家人的频繁催婚，他幽怨地说：要是有头发，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丁西认为，自己没有找到女朋友与脱发有直接关系，现在的妹子第一眼先看你的颜值，一看你秃顶直接掉头就走。
母亲则不以为然，她认为脱发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的想法更荒唐——秃头显得有文化。
为了掩盖日渐光亮的脑门，丁西花3000多元购买了一顶假发。这顶假发虽然非常逼真，但是需要专门的洗发水、护发素和胶片进行护理，而且戴着假发总觉得心虚，碰到喜欢的妹子都不敢追。
李勇的脱发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头顶有一块鸡蛋大小的区域比较稀疏，但是他担心继续脱发会影响找对象。要是结婚生子了，我也就不在乎了，秃就秃吧。
脱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大学生们普遍认为，熬夜失眠、精神压力大、饮食不规律是脱发的主要原因。90%的学生认为，少熬夜能缓解脱发。但原因好像没这么简单。
作息、饮食规律的运动员也难逃脱发厄运。英国著名足球运动员贝克汉姆和鲁尼都曾受困于脱发烦恼，并进行了植发手术。C罗不仅自己植发，今年3月还在马德里开设了一家植发机构。
程序员李勇不认为脱发与自己的职业有直接关系。最主要的还是遗传，如果父亲或母亲家族有人脱发，你脱发的概率就很高。做水产生意的丁西很少对着电脑，也不怎么熬夜，但很可能是被脱发的外公所遗传。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主任医师李蕴铷表示，男性脱发跟遗传的关系更大一些——雄激素性脱发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其遗传特征需在雄激素作用下才表现出来。而精神压力大，作息、饮食不规律又导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入了脱发大军。
遗传导致的脱发几乎成为了不可扭转的命运，因此，脱发将是每个男性潜在的敌人。为了帮李勇们打赢头发保卫战，百亿元大生意如潮水般涌动，从未平息。
02
霸王退场，雍禾登台
在植发兴起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站在拯救男性头发一线的是防脱发产品和生发产品。
成龙曾代言的霸王就是那个年代的代表。
2008年，霸王在中国的洗发产品市场占有率达7.6%。2009年，霸王集团于港交所上市，市值一度达到近200亿。好景不长，一年后一篇名为《霸王致癌》的文章报道称，霸王洗发水送检显示含有致癌物二恶烷。消息一发出，立即引起市场巨大震荡，霸王集团的营业额在6年时间里，从17.56亿元跌至2.32亿元。
如今，霸王洗发水逐渐沦落到了超市货架的最下层，甚至有很多超市表示很长时间都不进货了。但是当90后成为脱发主力军后，霸王集团想用新的代言人毛不易（寓意每一根毛发都不容易）、二次元包装，以及小红书等渠道的营销来复兴。
霸王集团2018年的财报宣布，以上尝试告败——2018年，公司营业额约2.94亿元，亏损119.6万元。一位植发群里的成员告诉美业新纬度，自己用过多年霸王，但是一点用没有，而且头发容易油，更容易引起脱发。也有人用完霸王后觉得脱发不那么厉害了，但不确定是不是霸王的功劳。
霸王的失败并不等于防脱产品的失败，韩国LG生活健康旗下的Dr.Groot、德国欧倍青（Alpecin）等防脱发洗发水开始受到年轻消费者的青睐。他们试图用防脱产品维护头顶上最后的尊严。一旦失败，将走向下一个阶段：生发。
在梦想生发的路上，90后也开始迷信某种秘方。有人相信自然，用生姜片涂搽头皮，或者用祖传秘方调理；有人信奉科技，选择了激光健发梳、激光生发头盔等产品。
丁西几乎把市场上能买到的生发产品用了个遍，但发现根本没用，都是骗人的。
据了解，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认证的治疗脱发的产品包括650mm-670mm激光头盔。但是医生普遍将其作为辅助治疗工具：在患者使用米诺地尔和非那雄胺等药物的同时，让激光刺激毛囊细胞分裂增殖，同时对头皮油脂进行调节，以达到生发的目的。
一顶可靠的激光头盔动辄要五六千元，而且并不能保证生发效果，因此它没有形成规模化使用。
在一家公立医院的皮肤科，医生建议李勇使用米诺地尔5%和非那雄胺控制脱发速度。用了一个多月后，效果还是不错的，虽然已经秃了的地方没有长出新头发，但是两侧长出了很多扎手的短头发。
李勇成为了保守治疗的拥护者，他建议群里的发友们先用药物稳定下来，等脱发的情况稳定后，再考虑植不植发。否则新植的头发不掉了，但是原来的头发继续掉怎么办？李勇强调，我们植发不是为了多长点头发，是为了美观啊兄弟们。
疏于护理，丁西的假发还是破了。他赶紧买了一顶便宜的救急，结果发现太假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发。
买这些东西的钱都够植发了。摘掉假发，丁西决定去植发。我问他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是怎样的？丁西想了想说：也算是拼了吧。
03
迷失于混乱的植发市场，如何破局？
与植发机构相比，李勇更信任公立医院，但是全国能做植发的公立医院屈指可数，而且根本排不上队。
一位医美行业从业者告诉美业新纬度，公立医院之所以不做植发是因为投入产出比太低——植发的操作时间长，而公立医院的收费又被国家严格限制。另外，植发单独开辟一个科室的话，又会分散有限的医疗资源。
正因为如此，民营机构迎来了绝顶好生意。
2005年前后，碧莲盛、科发源、雍禾等植发机构逐步成立。经过短暂的市场教育期，行业在2013年迎来爆发式增长。这一年，雍禾做了超过1400台手术，流水突破3000万元，比5年前翻了30多倍。
尝到了甜头的植发机构更加疯狂，近两年来，他们把植发广告布满了电梯和地铁车厢。上午植发，下午上班等广告语渲染着植发操作简单、见效快的特点，指引着像丁西一样的90后走进植发机构。
2018年，雍禾的日均手术量能突破100台，全年营业额高达9.5亿元，又比5年前翻了30多倍。
实际上，上午植发，下午上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前植发机构普遍采用的技术是FUE（提取毛囊单位）：用一根小型钻头，在植发人的后枕部提取毛囊，然后再将毛囊移植到头顶、发际线等脱发严重的区域。根据植发面积的大小，这个过程大约需要4-6小时。而且术后植发区会红肿、疼痛，植发者需戴上专业的术后帽子。医生也建议，做完植发手术应当休息1-2天。
碧莲盛植发机构的一位导诊告诉美业新纬度，人的头皮约有10万个毛囊，每个毛囊可长1-4根头发，其中约有6万毛囊在后枕部。由于后枕部的头发不受雄性激素的控制，不易脱落，即便拿出一部分进行移植，后枕部也不会显得稀疏。
对于植发机构，脱发群体有着复杂的态度：说它不靠谱吧，自己还是不断地去咨询甚至植发；要是安心接受植发呢，又总觉得他们不专业，是冲着自己的钱袋子来的。
2018年，李勇去两家植发机构进行了面诊，做完检测后，第一家的建议是植发2300单位，第二家告诉他植800单位就够了。差距这么大，让我怎么相信机构？
更多人处于观望状态，他们担心植发后的成活率。毛囊是有限的，如果做失败了，难道继续‘拆东墙补西墙’吗？中国医师协会美容与整形医师分会副会长徐霞曾遇到一个植发失败的案例。患者在植发手术后进行了6次修复，后枕部资源亏空，再无挽救的余地。
已经做过植发手术的则豁达得多，他们以过来人的口吻感叹：如果你不希望一辈子秃着，就要去改变，改变就会有风险嘛。他们不否认植发机构的目的就是赚钱，但感觉三大机构基本没什么风险。一个曾在雍禾做完植发手术的人士表示，他植发已经8个月了，目前还比较满意。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并不觉得植发昂贵。在行业内，移植一个毛囊单位的价格为10-18元，而1平方厘米的头皮需植发100-140个毛囊单位。如果秃顶面积为10平方厘米，那么植发费用约为2万元。
就连不信任植发机构的李勇都表示，不便宜但也不至于说贵。要是能解决问题，3万块钱我也愿意花。李勇最担心的是效果不好，头皮被整得坑坑洼洼的。
这种担心并非多余。植发行业鱼龙混杂是不争的事实，三大机构凭借多年的积累，赢得了一定的口碑，但市场上更多的机构都存在不专业的问题。甚至一些生活美容院都做起了植发生意，他们花钱聘请一位外科医生，经过包装后就成为了植发专家。这样的情况普遍存在。
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整形外科医院毛发移植外科专业创始人王继萍认为，培养一名合格的植发手术医生，至少要连续半年从分离到种植全方位的实践历练。她呼吁政府部门应加大监管和处罚力度，如果罚个一两万，那做两台手术就挣回来了。
李勇打算继续了解下去，直到找到靠谱的机构和医生。如果那时候还是做失败了，是我运气不好，我认了；但是不做调查，被随便一家机构忽悠了，做失败了，那是活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吧？
5月底，丁西花费3万多，在碧莲盛进行了3800个单位的植发。过些日子他要当伴郎了，但是植发让后枕部出现的斑秃还非常明显，更为忐忑的是，植发的效果如何，要等半年脱落期过去后才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已经植了，没退路了。他平静地说。
（注：李勇、丁西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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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柳 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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